刚落幕不久的二十国集团(G20)大阪峰会上发布的《G20大阪领导人宣言》指出,各国首脑“重申对WTO进行必要改革的支持,以改进其职能”。
当前最迫在眉睫的改革问题是,今年底WTO争端解决机制下上诉机构的大法官成员数目会少于最低要求,而重要的仲裁职能停摆会导致机构瘫痪。长远来看,WTO成员方发展水平的界定标准、工业补贴和技术转让等问题也亟待处理。
多位经济领域的学者专家在近日举办的世界和平论坛上齐齐表示,WTO必须进行改革。他们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称,目前涌现出更多双边而非多边贸易协定就是多边贸易体制出问题的症状之一,未来我们应致力于推动更多优质的双边及多边贸易谈判,为更高的全球贸易目标奠基。
更多双边贸易协定是好趋势吗?
近期全球范围内频繁达成双边贸易协定,而多边贸易谈判则进展缓慢。譬如,欧盟在上月底分别与南方共同市场及越南达成自贸协定,其与加拿大和日本的自贸协定也在落实中,更不用提为了自由谈判双边贸易协定而脱欧的英国。
欧盟驻华大使郁白(NicolasChapuis)认为,这是WTO需要改革的原因之一:“多哈回合贸易谈判虽然还没结束但已经是失败的。欧盟现在签署的主要是双边协议,比如与拉美、印尼、韩国、新加坡、越南和日本等的谈判,但没有全球性的(贸易谈判)。”
这对于全球贸易意味着什么?印度国际经济关系委员会董事兼首席执行官卡图里亚(RajatKathuria)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关于双边或者多边协议到底在促进还是阻碍(全球化)的问题,早在年由巴格沃蒂(JagdishBhagwati)发表的一篇著名的论文《区域贸易协定是绊脚石还是基石》中就存在了。那时候的情况是,你很难在上百个成员国间进行协商,双边贸易协定仍然占据主导地位,因为小集团区域中的谈判比大集团要容易得多,你更容易在有限数量的国家建立密切联系时迎来自由贸易。”
他认为,现在的大环境已经发生了变化,但却不是积极变化。卡图里亚对比称:“今天,我们看到区域间贸易协定排外性更加严重,因此相比以前制造的贸易扭曲也会更多。我认为,双边贸易协定肯定比什么都不谈要好,但我坚持多边贸易体系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如今的区域性安排要比过去更加排外、更易出现贸易扭曲。”
不过,布鲁塞尔自由大学欧洲研究所荣誉主席泰罗(MarioTelo)就此回答第一财经记者问题时却有不同意见,他并不认同我们正在做的是次优的选择。他认为,无论现在的区域内或区域间的谈判,还是双边或多边的安排,都比以前更加优质。
泰罗拿欧盟签订的协议为例解释称:“欧盟与南方共同市场谈成的协议,不仅仅是范围最大的协议,安排中的内容、质量和标准也是最好的,欧盟与加拿大和日本各自的贸易协定也是如此。还有欧盟与中国谈的双边投资协议(BIT)内容是极其重要的。所以相比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我们是在升级优化国际贸易,其实是朝着更高的全球贸易目标迈进和奠基。”
WTO的关键问题该如何改革?
多位专家提出,目前WTO中较为敏感和受争议的是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该如何界定的问题。郁白表示:“现在到了年,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标准发生了变化,从我们欧洲的角度上来看,许多国家其实已经从发展中国家中毕业了。”
“我们想要WTO能更有效地推动世界经济发展、在国际贸易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的话,就需要成员方的支持。”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治研究所国际贸易研究室主任宋鸿也认同,“可能有的成员确实不再是发展中国家了,我同意我们应该把世贸组织的成员重新进行分组。”
新布雷顿森林体系委员会执行董事乌桑(MarcUzan)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我认为,你可以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给国家排名的方式做参考,你可以运用其采用的一些计算式,比如贸易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在世界贸易体系中占据更加重要位置的国家会有更大的话语权。所以,我认为从IMF中汲取经验可以算得上一个好的类比,毕竟各国已经接受了IMF的治理方式。”
此外,WTO面临的更加危急的问题是上诉机构可能将在今年底停摆,而这很大程度上归咎于美国拒绝任命新的大法官人选,但专家们认为,很难说服美国妥协。
郁白称:“这个体系的根本特点就是其具有约束力的规则,这点上(美国)是不可能妥协的。我们之所以受到美国的反对,是因为‘美国优先’,(美国人认为)美国国内法律应该高于WTO规则。这是一个悖论:组织内的国家不愿意实施组织的规则。我们应该就遵守规则达成一致,即使它与你的国内法律相悖,你也应该接受。”
前瞻性研究和国际信息中心主任塞巴斯蒂安(SebastienJean)表示:“(之前多国提出的)技术性解决方案不是神奇把戏,因为这很大程度取决于美国对现在具有约束力的规则的接受程度有多大。与此同时,我们面临的一个自相矛盾的情况是,我们一方面对多边机制抱有很高的期望值,但与此同时解决问题的手段却很有限。”
卡图里亚则认为,这不仅仅是任命大法官的问题,而是牵扯到美国更多要求的谈判。他称:“目前的问题是,即使你同意去做某些事,其他事情会接着出现在谈判桌上,这是我的担忧。我们知道眼前的麻烦是什么,但不知道未来还可能出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