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马的成功,曾说过它的农业社会的性质,给它带来的好处,无论是精神、生产或是战争上,都可找出很多的例子。但是罗马最初的农业政策,在它遭遇巨大的成功之时,因为他们未能得当的处理,当然这其中包含了种种因素,却造就它的农业性质的褪色和商业社会的增色,进而造就了一个有着近代资本主义色彩的强大帝国。这中间的种种关系,曲折多拐,交互影响。首先,要知道罗马的农业在经济形式上,可简单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庄园经济,一种是小农经济;在社会形态上,可简单分为两种,一种是畜牧业,一种是耕种业,若在耕种业内考虑分类,可谓低级农业(麦子)和高级农业(橄榄和葡萄);在耕种的土地上,可分为公地农业和私地农业。这种种分类最初是受地理环境的影响最大,而愈往后则愈受社会政策的干预,以致覆盖了地理的因素。
最初的大庄园经济和小农经济的差别只是,土地大小的差别,大庄园有管家管理,也就是说管理的层级多、奴隶多、牲口多而已。小农经济则是农夫自主亲身管理,甚至要做本由奴隶做的事情,但总而言之,他也只是奴隶少、牲口少而已。需要考虑罗马经济的一个特色,那就是它的农地租借关系非常稀少,所以有作家说,一些农夫为免于服役而把地卖与大地主,自为佃农,我认为此种说法值得商榷。这些农夫卖地之后,应该是为城市无产者或者是在军队中服役。造成他们大量出卖土地的原因并非他们害怕服役之苦,要知道罗马军队的强大正是靠着这些农夫,他们可谓耕战合一的典范,而罗马军队战斗力的衰落,甚至整个罗马共和国的灭亡也是和农夫们丧失土地紧密相连的。所以,农夫们失地的原因非常关键,因为它甚是罗马社会发生变革的原因之一,那就是罗马的粮食低价政策。
这种低并非市场调节下的低,而是政府调节下的低,低于生产成本,这是由罗马的对外掠夺造就的结果,他们在外获得大量的土地和粮食,常常是免费的,不但可充足供给部队、官僚甚至收税人,乃至这些粮食到达罗马时,完全挤垮了罗马本地农夫的产品。他们的农地收益如此之低,使他们很快破产,有意思的是,格拉古兄弟改革是一个矛盾的改革,一方面他们要限制大地主的土地规模,分割农地给农夫;另一方面又降低粮价稳定城市秩序。而不知,正是低粮价使农夫破产,即使免费分配土地,也会毫无效果,除非对外来粮食实行课税,但这是没有的事情。关于低粮价,罗马的地理位置给与了可能,一是迦太基被灭改为耕地;二是西西里和撒丁岛都是粮食盛产地;三是埃及和亚细亚都是传统的农业区域,它们跟西西里诸地比起来只是运价较高而已,然而在掠夺性的搜刮下,运价成为次要因素。
总之,罗马的低粮价使罗马的农夫首先破产,而大庄园经济茂盛。同时,大庄园经济的农业社会形态也在变化,因为大庄园最初能够承受低价,但是他们很快发现,畜牧业受到国外进口的影响很小,这就使原来罗马养牛养羊只是作为牲口劳动力之用,成为一种经济之用了。况且,因为畜牧业所需奴隶数少,土地面积需求大,大庄园非常适合它。另外的因素,更加促使这种情势的发展,首推罗马的公地制度,它使一些罗马庄园主不敢种植葡萄和橄榄树,公地的所有权并不属于他们,万一被收回将损失惨重。另外是罗马的法律规定,元老们不能经营商业,这本是罗马人农业性的体现,但是却适得其反,这些富翁把资本投入到了大庄园中去了,他们是不可能作小农业的。罗马橄榄油和葡萄酒业的发展和畜牧业的发展有着同样的原因,然而这一发展,却成为伽图呼吁消灭迦太基的原因。
迦太基为保持自身的优势,一直从事高级农业,绝不允许这些高级技术流落到西西里和撒丁岛,这和今天的高科技限制出口是同一个道理。但是前面已经说罗马也被迫走向高级农业的生产,这样就促使它们两者之间有巨大的竞争,至少我们所知,伽图有很大的橄榄树和葡萄庄园。这就是在地中海自由贸易的情况下,罗马人为什么在迦太基已经俯首称臣的情况下,仍然要消灭之。所以,随着罗马的壮大,农业色彩不断褪去,而它的农夫精神也跟随其后。若说它是坏事,却使罗马公民享受了更多闲暇时间,若说是好事,却增加了行省人民的负重以及它自身古典道德的丧失。这不得不令我想起当今的多哈回合谈判,各国为己或为其共同体计,无不对种种问题盘算清楚,顾虑与焦虑、退步与进步攀扯交错。这是有道理的,因为农业政策对社会的影响是巨大的,正如罗马史所示。